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稳定币为何再度站上风口？
2025 年 6 月，中国香港《稳定币条例》、美国稳定币监管法案相继落地，USDT 与 USDC 的流通总量已突破 2500 亿美元，全球市场对“稳定币”这一新物种的关注度再次飙升。与此同时，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潘功胜首次在公开演讲中提到“稳定币”，并就其对支付体系及监管框架的潜在冲击作出警示。
稳定币关键词：央行数字货币、CBDC、人民币国际化、跨境支付、数字美元化、批发零售双层体系、离岸人民币代币化
全球现状速览
- 市场规模：2020 年初不足 50 亿美元 → 2025 年 Q2 约 2500 亿美元；
- 集中度：美元稳定币占压倒性 99%，其中 USDT≈70%；
- 驱动力：De-Fi、24×7 即时结算、低成本跨境汇款需求；
- 监管节点：美、港、欧同步收紧牌照、储备披露及反洗钱要求。
稳定币能为跨境支付“降本增效”吗？
表面上，稳定币的交易只需要一个区块链地址 + 几分钟确认时间，比传统 SWIFT 电汇的 1–3 个工作日常规流程快得多；业内更流行“成本下降 90%”的说法，但实际上：
- 费用构成拆解：一次 B2B 跨境支付的链下固定成本约 25–35 美元，涵盖代理行账户费用（35%）、财务操作（30%）、合规与 KYC（20%）、剩余为汇兑及服务加价。
- 稳定币省掉的部分：如今省下的主要是代理行网络成本及合规缺口带来的隐性支出。一旦纳入正式监管，交易报告、资本计提、流动性要求必将同步发生。
- 核心变数：未来的合规记账、链上透明度、法币进出通道费用，将重新抬高整体成本。
机遇：技术特性带来的三大红利
- 全天候即时结算：区块链 24×7 无停机，资金不再受节假日和时差限制。
- 可编程支付：利用智能合约实现批量工资、利息分派、物流保险自动触发，资金与业务逻辑“链对链”调用。
- 可组合资产 (DeFi)：同一枚稳定币可在借贷、质押、衍生品市场里无缝穿梭，提升资本效率。
然而硬币总有两面，挑战同样不容忽视。
潜藏的风险：监管者最在意的五件事
| 维度 | 具体内容 |
|---|---|
| 货币政策失能 | 稳定币在“央行—商业银行”体系外流通，减少央行对流动性的掌控力 |
| 系统性挤兑 | 稳定币若将储备集中于短期国债，利率或流动性闪崩可能触发集中赎回 |
| 期限错配 | 负反馈循环：用户赎回→发行商抛售国债→债券价格下跌→更大赎回 |
| 数字美元化 | 新兴市场本币被稳定币替代，资本外流风险陡增 |
| 跨链黑天鹅 | 多条链同时托管相同锚定资产，安全漏洞、桥接攻击带来无法结算风险 |
除技术风险外，99% 的锚定资产仍是美元，美元稳定币的全球化相当于“链上布雷顿森林体系”，进一步巩固美元霸权。对中国而言，如何在技术创新的同时把握节奏、守住金融安全底线，是摆在监管层面前的关键命题。
稳定币究竟怎么发？三大发行模式比一比
1. 私人公司模式（USDT/USDC）
- 优点：市场化的快速迭代、丰富产品界面、API 友好。
- 短板：准备金不透明、风险外溢、砸盘压力极大。
2. 银行存款代币模式（如 JP.M Coin）
- 优点：依托银行资产负债表与《巴塞尔协议》的既有监管，透明度高。
- 短板：互操作性低，仅限机构客户；中小银行难以参与。
3. “批发-零售”双层体系模式
简言之：央行在批发层发行 批发型 CBDC，商业银行/支付机构在零售层向用户发行人民币稳定币。
四大核心优势：
- 延续双层体系 → 不脱媒、不新增央行运营负荷
- 货币单一性 → 稳定币仍是人民币的数字分身，非竞争货币
- 监管全覆盖 → 牌照制、准备金披露、定期审计、穿透式监管
- 国际兼容 → 可与 SWIFT 及未来 mBridge 等网络“软硬兼施”，避免重建全球轨道的沉没成本
国际先行案例：
- 英国 Fnality：2018 年起联手 14 家银行打造受监管的代币支付网络
- 瑞士 Helvetia：瑞士国家银行与瑞士证券交易所合作，验证批发 CBDC 证券交易结算
中国是否应当发行人民币稳定币？四大权衡框架
1. 中西金融体系差异
美国高度市场化、高债务率，对“私人稳定币”宽容度天然偏高；中国强调“有为政府+有效市场”，金融底线是“统筹发展与安全”。任何稳定币方案也必须嵌入穿透式监管及资本充足率要求。
2. 国家战略定位
美元的稳定币目标是“锁住”全球用户；而人民币国际化的主线是服务实体经济与“一带一路”需求。若人民币稳定币无法嵌入真实贸易场景，就难以产生战略价值。
3. 中介角色的“再发现”
“点对点”听起来很美，却忽视了物流-金流不同步的时间-空间摩擦。信用证、保理、保险、检验等服务正是为解决信息不对称而生。即便有了稳定币，贸易金融也不可能退回原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范式。
4. 批发层才是地基
全球跨境支付总量中，零售汇款不足 10%，真正体量大的是政府、金融机构及跨国企业的批发支付。只见树木不见森林，最终难以撼动现有国际货币格局。
探索方向：离岸人民币存款代币
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“发展人民币离岸市场”。结合目前业界机会，未来可考虑：
- 主体：在港、新、卢森堡等离岸中心持牌的中外资银行
- 工具：以离岸人民币存款为支撑的 代币化存款（不同于私人稳定币）
- 合作：纳入 BIS“Project Agorá”等跨境批发账本实验
- 风险缓冲：引入利率/汇率价差动态监控，防范套利攻击
FAQ：关于稳定币，你最关心的 5 个问题
Q1：持有 USDT 会有哪些法律风险？
A：一旦所在司法辖区将其定性为证券或虚拟商品，交易所、钱包服务商可能要求客户完成严格 KYC 并提供税务信息，个人用户需留意申报及反洗钱法规。
Q2：人民币稳定币会不会主要用于炒汇套利？
A：若在岸-离岸人民币利差过大而监管缺位，套利动机确实存在。因此未来设计必须将动态利率走廊、大额实时报送、跨境资本流动宏观审慎调节纳入“同风险同监管”框架。
Q3：批发型 CBDC 与零售型稳定币互相对立吗？
A：恰恰相反，二者的最佳关系是“批发层背书、零售层服务”。批发 CBDC 作为结算层提供最终性，稳定币面向零售市场优化用户体验，各取所长。
Q4：普通人如何体验央行数字货币？
A：目前已可通过 20+ 家运营机构数位钱包试点使用数字人民币，无需额外购币或兑换，体验近似第三方支付 App；未来若增添“硬钱包”“可穿戴支付”等，门槛还将进一步降低。
Q5：稳定币未来会像微信、支付宝一样普及吗？
A：在国内场景，小额高频支付已充分覆盖；稳定币的优势场景在跨境 B2B、跨境电商、链上金融衍生品及海外华人汇款，因此更大可能是成为“跨境刚需”而非“日常主流”。
结语：热度之下，稳住节奏
监管层、产业界与学术界都在时刻警惕技术“先行”与安全“掉队”的错配。人民币稳定币绝非简单的“区块链+储备金”组合，而是一场涉及货币主权、国际博弈、贸易金融、资本流动的系统改革。在监管沙箱里匀速前行，在真实贸易里反复打磨——才是穿越牛熊、穿越周期的唯一路径。